已亥雜詩163

永夜方殘晝漏聞，桃苻綵勝競紛紜。
開門竹馬春城滿，倚檻天雞曙色分。
花信南枝回素萼，煙光東海接青云。
掩關(guān)竟日辭賓謁，小楷黃庭仿右軍。

　　歲在壬午，余與晦木澤望入四明，自雪竇返至過云。
雰靄淟濁，蒸滿山谷，云亂不飛，瀑危弗落，遐路窈然。
夜行撤燭，霧露沾衣，嵐寒折骨，相視褫氣。
呼嗟咽續(xù)，忽爾冥霽地表。
云斂天末，萬物改觀，浩然目奪。
小草珠圓，長條玉潔，瓏松插于幽篁，纓絡(luò)纏于蘿闕。
琮俯仰，金奏石搏。
雖一葉一莖之微，亦莫不冰纏而霧結(jié)。
余愕眙而嘆曰：
“此非所謂木冰乎？
春秋書之，五行志之，奈何當(dāng)吾地而有此異也？
”言未卒，有居僧笑于傍曰：
“是奚足異？
山中苦寒，才入冬月，風(fēng)起云落，即凍飄山，以故霜雪常積也。
” 　　蓋其地當(dāng)萬山之中，囂塵沸響，扃人間。
屯煙佛照，無殊陰火之潛，故為葕陽之所不入。
去平原一萬八千丈，剛風(fēng)疾輪，侵鑠心骨。
南箕哆口，飛廉弭節(jié)；
土囊大隧，所在而是。
故為勃郁煩冤之所不散，溪回壑轉(zhuǎn)，蛟螭蠖蟄，山鬼窈窕，腥風(fēng)之沖動，震瀑之敲嗑。
天呵地吼，陰崖冱穴，聚雹堆冰，故為玄冥之所長駕；
群峰灌頂，北斗墮脅，藜蓬臭蔚，雖焦原竭澤，巫吁魃舞。
常如夜行秋爽，故為曜靈之所割匿。
且其怪松入楓，礜石罔草，碎碑埋甎，枯胔碧骨，皆足以興吐云雨。
而仙宮神治，山岳炳靈，高僧懸記，冶鳥木客，窅崒幽深。
其氣皆斂而不揚(yáng)，故恒寒而無燠。
　　余乃喟然曰：
“嗟乎！
同一寒暑，有不聽命于造化之地；
同一過忒，有無關(guān)于吉兇之占。
居其間者，亦豈無凌峰掘藥，高言畸行，無與于人世治亂之?dāng)?shù)者乎？
”余方齟齬世度，將欲過而問之。

試燈時節(jié)，記人來、傳說西湖春好。
中有簫鸞天上偶，一樣絮才花貌。
選字哦花，抽釵刻燭，對影紅雙笑。
易安而后，江東無此才調(diào)。
可奈碧海人歸，紅塵夢醒，春謝桃花早。
零落瑯玕三兩紙，舊日傷心詞稿。
彩筆螺乾，玉牌燕瘦，殘月紗櫥曉。
知伊潘鬢，新來吹白多少。

懶慢嵇中散，非關(guān)傲絕交。
呼童將履織，向客借書鈔。
山色供高枕，鶯啼遍近郊。
春風(fēng)蘇病骨，紅日臥花梢。

玉驄嘶，油壁待。
情似連環(huán)，情似連環(huán)解。
握手臨歧分手快。
絮語丁寧，絮語丁寧再。
掩離觴，拈寶帶。
欲決歸期，欲決歸期改。
夢里尋君何處在。
樓外青山，樓外青山外。